医生手记17 假如给我一分钟光明


我是搞中医的,除了气功和身心灵疗法,眼科也算是我的一个特长吧。最近几年,我接触较多的就是眼科病人。我也曾拜著名的马来西亚中医眼科医生谢奇老师为师,聆听他的教诲、学习他的深针疗法。就是今天,谢奇老师也常常远距离给我指点,我有什么问题时,他总是非常耐心地帮助我、鼓励我。我很感激,我的从医生涯中有这样一个恩师。 

我的一个朋友,为了隐私,让我暂且叫她云吧。云是一个长得清秀、很有才气又颇有些忧郁的女孩,多年来因为家族遗传的眼疾而饱受折磨。眼科手术已经动了好多次了,但效果一次比一次差。她的视力,到现在已经是微乎其微了;尤其是晚上,几乎不能出门。 

云的妹妹梅,是我的好朋友。梅多次请求我帮帮她姐姐。我当然非常愿意帮助她,甚至无偿给她针灸治疗,因为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云的视力一天天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。 

可是,云不愿意接受治疗。不愿意的原因她说不是因为信不过我,而是她害怕针。任何针只要一碰到她,她就会吓得花容失色几近虚脱。“其实我以前并不是这样脆弱的一个人,” 云不好意思地说,“实在是因为手术做得太多了,每次当外科医生将明晃晃的针头刺进我的眼睛里面时,那种恐惧和疼痛啊,” 云痛苦地摇着头,“真让我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。”

我完全理解我的朋友,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,心有余悸啊。 

云跟梅住在一起。梅活泼能干,性格开朗,也很善于做家务,几乎把照顾姐姐的一切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了。常常连一杯水,都要先尝一尝烫不烫再递到姐姐的手上。梅告诉我,其实她们姐妹俩多年前同时做了眼底检查,当时妹妹的情况比姐姐的差很多 梅的视网膜有轻微水肿和色素斑,而姐姐的情况则相对较好。谁知道多年后视力恶化最快的是姐姐,而妹妹,这个生性活泼开朗的女孩,反而安然无事,看电脑、读书时连眼镜都不用戴。 

我心里很明白,肝开窍于目,姐姐严重的眼疾跟她爱焦虑爱纠结的性格密不可分。可是,云不承认自己的视力跟她的性格和生活习惯有任何关系,她跟每个人都强调 她很不幸,她的病都是因为遗传基因造成的。 

当一个人不肯面对现实时,旁观者又能如何呢?就算我这个中医师,纵然有灵丹妙药,也未必能够救得了她啊。 

云似乎认定了自己的眼睛总有变盲的一天,现在她几乎什么都不做了,既不外出,也不访友,在家里连一些举手之劳也得请妹妹代劳。连开个炉子热点药这样的轻而易举的事,她都说:“让妹妹来吧。我怕弄错了。”

我对梅说:“你姐姐现在就这样悲观消沉,以后真的完全丧失视力了又该如何是好呢?”
“她一定会崩溃的!” 梅断然说。 

我很不忍心看到朋友的“崩溃”。所以,在她还没有“崩溃”之前,我试着写这篇文章,希望她能看一看,希望能够再次唤起她心中那朵热爱世界,热爱生命的火花。 

我想告诉云,我曾经认识一个盲人按摩师,他的老婆跑了,留下他和一个十来岁的儿子艰辛度日。他住在一个简陋的屋子里,每天除了要出去工作赚钱,还得自己做饭、带孩子。他的生活不仅安排得有条不紊,更可贵的是,当他做着常人看上去非常困难的这一切时,不但毫无怨言甚至还哼着歌儿呢。 

我还想告诉云,曾经在谢奇老师的诊所里,我帮着照顾一个叫李大哥(为了隐私起见,化名)的病人。他因为视网膜色素病变,从18岁开始就完全看不见了。可是,这个李大哥每次来了诊所,总是满脸微笑,自己被治疗时,从来都哼都不哼一声,还总试着安慰周围的病友们,让他们振作起来。 

李大哥告诉我,虽然他已经失明多年了,但他的内心总是很快乐很感恩;家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 —— 拖地、洗菜、洗衣、做饭,样样都做。在诊所里,他温柔的太太小鸟依人一样依偎在他的身旁,两个人手拉着手,一点也看不出他们的生活缺少了点什么。 

谢奇老师的诊所里,我见过至少数百个病人吧?最让我印象深刻,最让我感动,现在回想起来还让我忍不住微笑的就是这个李大哥。 

记得曾经在哪里看过一段话,大概是这么说的:“眼睛如果不去看生活中的美好, 那有和没有也没有什么区别。” 而这个李大哥,尽管没有了视力,但他内心的光明,胜过了我们这些有正常眼睛的人。 

意大利著名盲人歌手安德烈·波切利,先天性青光眼让他从小就忍受了无穷的磨难。12时岁时因为一场大病,他的眼睛完全失明了。但他没有让自己沉沦,反而战胜重重困难成了享誉全球的音乐家、歌唱家。他美妙动人的歌声至今都在感动着无数听众们,连加拿大最著名的女歌星席琳.狄翁也说:“如果上帝也会唱歌,那听起来一定像是波切利的歌声。”

所以,一个人的命运,跟他个人的选择大有关系啊。身患严重眼疾,当视力犹在之时,你可以选择将每一分钟都花在积极治疗和热爱生命上,你也可以选择花在忧虑恐惧和万念俱灰之中。万一不幸盲了之后,你可以选择精神崩溃,也可以选择像凯伦凯勒那样成为一个自强不息、给人带来光明和希望的人。 

我的一个中医同道告诉我,他有一个朋友,我们暂且叫他为大杨吧。他最近几年来总怀疑自己有胃癌,因为他的胃总有些隐隐作痛。结果这几年来,他跑遍了东西方著名医院,做了无数检查,胃肠镜当然也做了。检查结果,所有的肿瘤标志物都是阴性。按说这应该让大杨放心了吧?不行,他还是不甘心,他忧心忡忡地对我的朋友说:“我怀疑检查结果有误。下次有机会还得去日本好好检查一下,他们的仪器更先进发达一些……” 

我的朋友告诉我: 我感觉这个大杨现在就是没有癌症也看上去有点像个癌症患者了,他似乎有意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癌症患者的样子 - 整天捂着个肚子,皱着个眉头;头发也像刚化疗过的人一样,剃得光光的,上面缠着一条毛巾,整个人一副垂头丧气弱不禁风的样子。哎呀,这个大杨,不是我诅咒他,如果哪一天他真的被诊断为有什么病,我也不会惊奇的……”

我不知道云对大杨的故事有没有什么感想?我也不知道云是否读过凯伦凯勒的《假如给我三天光明》的那本书。既失明又失聪的凯伦凯勒说,如果她有三天的光明,她第一天要看的是朋友们的脸、婴儿的脸、小狗们的眼睛、她房间里熟悉而亲切的小东西、森林、农庄;第二天,她要去看黎明、博物馆、剧院,体验各种艺术的美丽和新奇;第三天,她要徜徉在家乡的每一条街道,每一个角落,睁大眼睛注视幸福和悲惨的全部景像。然后,当永远的黑暗来临,她会微笑着,让内心充满了甜蜜的回忆。 

最后,凯伦凯勒给我们所有人提出一个忠告:“善用你的眼睛吧,犹如明天你将遭到失明的灾难。同样的方法也可以应用于其它感官。聆听乐曲的妙音,鸟儿的歌唱,管弦乐队的雄浑而铿锵有力的曲调吧,犹如明天你将遭到耳聋的厄运。抚摸每一件你想要抚摸的物品吧,犹如明天你的触觉将会衰退。嗅闻所有鲜花的芳香,品尝每一口佳肴吧,犹如明天你再不能嗅闻品尝。充分利用每一个感官,通过自然给予你的几种接触手段,为世界向你显示的所有愉快而美好的细节而自豪吧!不过,在所有感官中,我相信,视觉一定是最令人赏心悦目的。”

而我,作为一个热爱眼科的中医师,我要告诉我的患者们:假如我是一个盲人,上天给我一分钟的光明,那我要用那片刻来深情凝视那宇宙之光。因为我知道,就算我的眼睛失去了光明,但我身体的其它部分,我的心灵,依然被那神奇之光所照耀,所哺育,所恩宠。 

那束光,就是我的眼睛,我的心灵,我的生命,我所有的快乐和幸福之泉。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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